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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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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哈!哈!哈哈哈哈……”

靈尊仰天長笑。

扶著閉目伏臥空中、不耐煩地搖著尾巴的老虎, 玄月垂目由著靈尊大笑。

看著志得意滿的靈尊, 看著毫不畏懼繼續與靈尊對恃的金月、玄月, 最終選擇放下自己責任的臨江心頭卻一陣恍惚——曾經, 她與渾沌似乎也這樣與靈尊對恃過,那時, 她也曾意氣風發,豪氣沖天……

可後來呢?

順應著心意,她與靈尊萬年爭鋒。

苦苦掙紮。

日日夜夜嘔心瀝血、萬般籌謀, 百般思慮,千般苦楚,萬般不甘……可是,她一直被靈尊牢牢壓制著,從來不曾有過一次反制。

因著不甘願, 她咬著牙,終於撐到化身將渾沌帶回, 本以為終於能反敗為勝, 可一年的浴血戰鬥,除了讓血液浸透了貧靈城的每一寸土地,她似乎什麽也沒能改變。

待看到靈尊的第二身外化身, 看到連傳說中的獸王也被靈尊算計,成為他運寶的助力, 臨江終於放下了最後一絲奢望——贏不了!靈尊的算計太深, 更布置了太多後手, 更是成功從整個蒼界修士的手中奪了界寶, 有界寶之助,靈尊如虎添翼,她再也沒有信心能與之抗爭。

屈服,放棄自身的責任,將靈界眾生交到靈尊手上——放下了全身重擔的臨江,心裏有著從所未有的輕松。

可是,這一刻,看著兩個稚嫩的孩子如同曾經的自己一樣與靈尊正面對恃,臨江的心裏,卻突然覺得很空。

臨江覆雜的心思,沒人察覺,除了陪在她身畔的渾沌,也沒有人會再在意,如今,已屈服的她失去了天地的眷顧,本已恢覆了全盛時期的風貌正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,這種衰老再不可逆。

而得了臨江氣運的靈尊,仰頭佇足虛空,足足笑了一柱香的功夫,方漸漸收了聲。

“小丫頭,你怎麽膽子就這麽大……”靈尊一臉興味看著明明被捏住了軟肋,卻完全沒有一絲頹意的蒼界女修:“……並且,還很貪心!”

“膽子大?貪心?”

玄月搖了搖頭:“我只知道,你想從我這裏得到東西,必然會付出讓我滿意的代價的,雖然,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什麽。”

靈尊默默看著這個自小便很聰慧的小女子,半晌,再次沖著下方的靈修一揮手。

又一群人,被從人群中推了出來,這一次,人數近百……

應龍府主應龍鐘。

楚天閣主林推。

龜壽真人。

六全門大成真人……各派掌門,以及他們門下所有進入臨江仙府的弟子。

魔獄霸主:肌肉憤張的彪形大漢魔獸之王、頭發半白半黑一身裙裝的道魔教主……

按著記憶,玄月仔細點數著人頭,最後,她點了點頭:“一個沒少。”

——除了鬥王。

回頭看了一眼頭上再次現出花白發絲的臨江,玄月嘆了一口氣,不再多想,正顏迎上靈尊審視的目光:“你用一年的時間,想必已收集足血祭需要的靈界祭品,我現在就想知道,其餘幾界的犧牲你是否也已準備妥當。”

靈界祭品已經足夠!

垂頭站在一側的臨江身形狂顫,她不敢置信地呆呆看著腳下的大地,而後猛地擡頭看向靈尊——這一年的血戰,居然又是他的算計,他不是不需要靈界生靈的獻祭,而是已經取足了祭品。

那她的自我犧牲還有何意義?

這一刻,臨江完全傻了。

得到了自己想要的,靈尊已經再不需要在意臨江,因此,哪怕心思被戳穿,他也不曾有絲毫在意臨江的心情,而讚嘆地誇讚玄月,“真是聰明的小丫頭。”

軟軟靠在虎頭上,玄月腰間是金月再次纏了上來的虎尾。

輕順毛絨絨的虎尾,玄月看著靈尊,緩緩道出心底疑惑:“戰勝天意,超脫靈界,煉化靈界日月二星,是你謀劃了一萬多年的大事,我不敢相信,有什麽人能動搖你的心志,讓你最終選擇放棄。我只是不明白,明明你已經萬事俱備,你還需要我與老虎為你做什麽呢?甚至不惜捉到了我的所有同伴以之要脅牽制我們?”

靈尊臉上露出一絲神秘的笑意,卻沒有回答玄月,只是目光幽遠地看向天際。

“快了,很快了。”

的確很快,不過是靜默等待了幾分鐘,一點白光如電般自遠方向著幾人懸停的天空飛射而來。

那是一枚玉簡。

許是發現在了目標,玉簡在發現玄月與金月的瞬間,倏然而至,停在了兩人身前一米處。

“獸王,救命!”

壓抑憤怒的喘息與呼喊,自玉簡中傳出。

玄月的手一緊,幾乎拔下手中的虎毛。

“宋元量!”

玄月一把抓住玉簡,抵在額前。

一段影像,從玉簡傳入玄月腦中。

無數統一著裝的靈修闖入城市一處連綿相接的屋舍,將屋舍中安居的老弱婦孺全都趕了出來。

屋舍中無數意圖反抗的修士被無情擊殺,身殞時灑落的鮮血被領頭人手中所持的玉瓶所吸收,無一絲遺漏於地。

影像抖動著,顯然,手持玉簡收集影像的人非常激動,以至連手都克制不住地不停地顫抖著。

直到把屋舍中所有的生靈都趕了出來,聚集在一片空地上,那手持玉瓶的領頭人方才走到空地前方的一座土臺之上,冷聲宣告:“領靈尊令,著揖拿所有非靈界本土修士,但有舉報者,獎,但有與外界修士勾結者,誅!”

臺下,一片靜默。

看著臺下仇視地看著他們,卻無一人走出的老弱婦孺,領頭修士臉上露出冰冷的笑容。

“果然是有著骯臟血液的賤種,明明生於靈界,長於靈界,偏偏心向蒼界,如此患禍,留之不過是毒瘤。”

領人舉起手,輕描淡寫向下一劃:“殺了。”

飛濺的血液,相依相偎著連綿倒下的屍體……幾百人,連帶著嬰兒,孕婦,全部被這一群闖入的靈修屠殺,沒有一人幸存。

影像中,領頭靈修將所有被殺之人的屍體收入了手中玉瓶之中,之後帶著人迅速離開。

最後,玉簡露出宋元量扭曲的臉。

“這是百川幫第三個被屠殺的聚集點,所有百川幫人,無論本土靈修還是蒼界與靈界靈修的後代,無一幸免,全部身死。”

“據悉,不只百川幫,所有城市,無論神靈界、仙靈界還是真靈界,非臨江系暗勢力全都受到了攻擊。”

“獸王,你的人馬在哪裏……”

玉簡中,宋元量幾乎是吼叫著,發出了最後一個聲音,而後,所有影像消失。

玄月飛快睜開眼,將玉簡放置到金月的眉心,讓他瀏覽玉簡內的影像,一邊警惕地瞪著負手站在不遠處,俯視遠處山河的靈尊。

很快看完玉簡訊息,金月打著哈欠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,大老虎抖抖全身的毛,站起身,仰天長嘯。

嗷!

高頻、無聲的波動,自虎口傳出,飛速向著靈界三星擴散。

感受著這股波動,靈尊轉頭看向已將玄月卷到自己背上的老虎,長長吐出一口氣:“獸王,你這是要發動身二次靈妖大戰嗎?”

又問玄月:“你忘了自己的同伴還在我的手中了?”

扶著虎頸,玄月示意靈尊向下看。

靈尊低下頭。

靈修陣營中,突然出現無數模糊的身影,這些身影出現得太突兀,以至靈修們甚至沒來得及做出反應,手中挾持的人已被劫走。

看著模糊的身影裹夾著救出的蒼界一行人,飛快遁入妖修群中,靈尊嘆息著吐出四個字:“妖修蟄軍!”

同一時間,靈界三星,無數蟄伏的妖修自暗自走出,裹夾著各自確定好的目標,飛快逃離靈尊勢力的圍剿,因為他們與靈尊的勢力稍觸即走,並不與之交戰,只是全力救人,以至靈尊勢力基本上都未能做出及時反應,就那樣讓蟄伏的妖修將人全都順利救走,無一遺漏。

沒有搭理靈尊,背負著玄月,老虎一步一步走向妖修的陣營。

靈尊閉上眼,“看來獸王早已安排好了人手,要救下潛伏在靈界的非靈修生靈了?”

“獸王就不曾想想,本尊既早有計劃,豈會不將妖修蟄軍計算在內”

老虎腳下一緩,轉頭看向靈尊。

靈尊看著終於停下腳步的獸王,“萬年籌備,血祭所需,本尊其實著人暗地養殖了許多,今日,這些人,便要因獸王而殞命,獸王,你心中可有負疚?”

老虎翻了一個白眼,“靈尊,本王從不曾見過你這般無恥之人。”

靈尊輕笑,“哪裏,獸王過獎。”

說話間,尋尊擡起手,向著下方貧靈城,向著遠處的虛空,輕輕點了九下。

一道金色流光,自腳下貧靈城的土地中沖出,如乳燕投巢,沒入靈尊手中的混沌白蓮的蓮蓬之中,而後,先後又有八道金色流光自八個方向飛來,沒入蓮蓬。

看著蓮蓬中成熟的九粒蓮子,靈尊志得意滿:“九界本源,今日盡入本尊掌中矣。”

看著染上金色毫光的混沌白蓮,玄月心頭一驚:“本源?你居然早已提取出來了?”

“那倒不曾。”靈尊深吸一口氣,此時的貧靈城上空,空氣似乎都比此前更加清新了。

玄月低下頭,卻見下方早被鮮血浸染透了的土地此時居然再次變成了幹燥的黃土,有修士移步間,甚至帶動起了一片黃色揚塵。

“用明面的勢力拖住了妖修與臨江的勢力,暗中,你早布置好了血祭的所有事項,我們與你相爭時,血祭便已開始,現在,整個血祭都已完成了,是嗎?”

靈尊愛惜地看著手中黃著金色毫光的混沌白蓮,一臉欣慰:“九國國都為血祭陣眼,歷時萬年,終得這九本源,不易啊。”

“萬千生靈,因你一已私欲而身魂皆消,靈尊,你倒行逆施,就不怕天誅?”

“天誅?”靈尊一臉不以為然:“若懼天誅,當年本尊便不會奪了臨江的至尊之位,更不會去蒼界,奪得這一佳界之寶,若無大雄心,豈得大功果,自掌命運,自今日方是開始。”

無法再與靈尊溝通,老虎再次回頭,擡起虎掌。

“唉!”

靈尊嘆氣:“獸王何必急著離開,本尊眼見便得超脫,何不留下一觀?”

“超脫?”老虎輕嗤:“即使你搶到混沌白蓮,無混沌神力驅使,你也用不了它,如此,何來超脫。”

“血祭生靈,取九界本源,合而為一,是為混沌之力,如此,本尊豈會驅使不了混沌白蓮。”

說著,靈尊當即開始祭煉混沌白蓮。

無窮靈力,自靈尊掌中溢出,欲沒入混沌白蓮之中,只是,讓靈尊驚駭的是,無論他怎麽用力,無論被多濃郁的靈力裹夾,混沌白蓮如同一塊頑石,不絲靈力也不曾吸入。

為什麽會這樣?

靈尊不敢置信,明明在蒼界時,他還曾將白蓮與白鈴納入體內,為什麽現在不僅無法將之收入體內,混沌白蓮更是與他一絲互動也不肯有。

再次停住腳步,金月與玄月的腦中同時閃過幾幕畫面,一個只手遮天無法得窺全邈的神秘巨人,一串由光華四射變得內斂溫潤的珠串,輕輕碰了碰二人額頭的巨大手指。

那一天,在妖界祖地,五聖獸幼崽與玄月齊齊被吸納入聖地中央的石室內。

那一次,金月第一次化形。

那一指,破開空間,將金月與玄直接從妖界送入了雍州。

原來,那時,那個神秘巨人,便已留下了後手。

隱約窺到一絲世界的真實痕跡,金月眸光閃了閃,停下腳步。

“靈尊,你心裏清楚得很,無月月出手,即使你提取出混沌之力,也不過是餵飽白蓮,卻並不能煉化混沌白蓮。是,臨江俯首,你得靈界氣運,只是,這氣運只能讓你在靈界橫行,卻並不能讓你走出靈界,你要超脫,便必要有神裔助力,這便是你算計月月的原因,也是太古純靈的傳說傳遍靈界的原因。”

老虎輕搖著虎尾,再次擡腳 ,邊走邊揭破靈尊的用心:“此前,你一直以為,有界寶之助,就能讓你達到目的,只是,直到方才你切實的想要煉化混沌白蓮,你是不是才知道,蒼界界寶,你無力驅使?呵呵,因為你的生命本源,層次太低啊。哈哈,蒼界之人可禦靈界界寶,你這靈界之尊卻無力驅使蒼界界寶,一萬多年的謀劃,卻因見識所限,要功虧一潰,靈尊,你有沒有感受到天意的可怕?”

“天意。”連耗費本源之力也不曾撼動一絲混沌白蓮的靈尊冷若寒冰的臉上,露出刻骨的恨意,“你別忘了,我已經戰勝過一次天意了。”

他靈尊算無遺策,怎麽可能敗給天意。

“然後呢?”

“然後?”靈尊冷笑:“你忘了,本尊曾在蒼界滯留幾千年,幾千年的時間,本尊豈會找不到一個神裔為本尊所用不成?”

“神裔!”

老虎仰天大笑:“你到底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?蒼界神裔萬萬千,懂得運用神力的除了月月,可一個也沒有的。”

看著大笑的老虎,靈尊臉上露出一絲詭秘的笑意:“神裔沒有,神人卻是有一個。”

順著靈尊的目光,老虎與玄月再次看到了一張有些熟悉的面孔,一個雙目緊閉的老者,枯老的雙手各握著一枚墨色圓球。

修真者的記憶,使玄月瞬間便認出了這個老者。

龜溪瞽叟!

看著坐在木椅上被人推動著走出來的老人,玄月眼前似乎又看到了那個幽居於龜溪城外的盲老,給予他們指路燈的神魔後裔。

只是,看著似乎縮水了一圈,氣息也變得與以前完全不同的老人,玄月疑惑地看向靈尊。

靈尊臉上詭秘的笑容更甚,卻是並不肯再說話。

倒是金月,反覆看著那個老人半晌後,回頭沖靈尊咆哮:“你居然將神裔後人煉成了傀儡,靈尊,你好大的膽子。”

“傀儡,怎麽可能?”靈尊輕輕嗤笑出聲: “這老頭靈性未失,神魂尤存,又怎會是傀儡那等失了靈性的低級器物。”

“你對盲老做了什麽?”玄月從金月背上滑下,冷冷看著靈尊。

見老虎與玄月終於停下了腳步,靈尊眼中露出一絲笑意,低頭看著瘦小幹枯,看起來完全無法與神裔聯系在一起的蒼老腐朽模樣,再想想此前看到的保持著神體形態與獸王一起出現在空中的玄月,靈尊有些嫌棄地皺了皺眉。

“本尊什麽也沒做,老頭自己想要提純血脈,本尊只是給他提供了一部提純血脈的功法。”

“提純血脈?”金月呲牙:“蒼界能提純神魔血脈的俱是魔道功法,盲老見多識廣,豈會自斷生路。”

“誰讓他愛惜徒弟呢。”靈尊含笑搖頭:“其實本尊倒是很敬佩此老,雖然他現在形貌不佳,其愛護徒弟的心意,不惜犧牲自己的精神卻是讓本尊很受震動,其實最開始本尊屬意的是他的徒弟,不過此老自告奮勇,代替徒弟自煉自身,更加之其神魂強大,不想還真讓他成功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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